萝卜鸭

江澄跟着蓝涣走到店门前驻足，他抬头看着店面招牌，忽然笑了。

“仙境？”江澄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跟着蓝涣进了门。

蓝涣先是带江澄四处逛了逛，介绍了一下店里的大致情况，最后找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始谈薪资问题：“一个星期最好是来周末两天，下午四个小时就行，可以吗？”

江澄不知怎么的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眼前这杯卡布奇诺上的小兔子拉花出神，直到蓝涣又重复了一遍，叫了他的名字：“江澄，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

“啊？什么？”江澄猛然间回神的样子有些迷茫，乌圆的杏仁眼睁的大大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声音是刚完成变声期的清亮，或许是因为身子还会再拔高的缘故，显得他的手脚特别细长。

此刻他正为方才自己的失神而感到不好意思，细眉皱了皱垂下薄薄的眼睑：“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

 

蓝涣没有丝毫不快的样子，重复了方才的话，江澄觉得这个时间甚好，自己双休日上午都会去做家教，下午的时间空闲下来就可以到店里来打工，于是忙不迭就答应了。

 

“薪资问题，我这边是咖啡店，平时生意还好，不太忙，所以我和弟弟两个人就可以搞定。双休日会忙一些，相对应的，你的工作量也会大，你看我给你一个小时五十元怎么样？如果这个月的生意特别好，还会在月底另外有奖金。”

“五十？”江澄怎么也没想到这老板会这么大方，这样的时薪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于是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如果四个小时以后还是特别忙，我可以再留下来帮忙，不要钱的。”

蓝涣看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大学生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种单纯的喜悦和发自内心的真诚让蓝涣的心多了些许纯粹的感情，那种为他的高兴而感到高兴的感情。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这个星期六你就可以来上班了，做的事情不难，到时候我教教你就会了。”蓝涣抬了下手：“尝尝看，我弟弟蓝湛的手艺。”

江澄朝吧台那儿扫了一眼，见到那个和蓝涣长的十分相似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煮着咖啡，心想他这个样子怎么做生意，但是在喝了蓝湛的卡布奇诺后，江澄还是再一次感慨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果然是真谛。

 

事情也谈妥了，卡布奇诺也喝完了，江澄正准备要走的时候蓝涣却将他按在了座椅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说着，他转身朝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就提了个家用药箱下来，拿出碘酒和棉花棒，还有几个消肿消炎的药水，动作轻柔的替江澄处理脸上的伤。

尽管蓝涣的手势已经很轻了，但是在碘酒碰到嘴角的时候江澄还是疼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咧嘴‘嘶’了一声人就要朝后躲，蓝涣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一手仍旧轻轻在伤口上打着圈：“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蓝涣的呼吸很绵长，一下一下热热地打在江澄的脸上、耳朵上，江澄觉得有些痒，却说不上是哪里痒，于是只能握紧拳头克制着想要推开蓝涣的冲动默默忍受着，终于在煎熬了好像一个世纪这么久了以后，蓝涣放开了江澄，后者暗自松出一口气，身子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几天洗脸的时候当心些，还有，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蓝涣边收拾东西边叮嘱道，江澄乖巧地点了点头，抓起书包就要走。

“等一等。”蓝涣从对面的座位上拿出一个崭新的书包：“这是我从前读书时用的书包，不过没用过几次，还挺新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东西。”江澄捏着书包的手更紧了些，指关节有些发白。

蓝涣留意到了江澄这样的小动作，看他垂下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心中不免为自己的突兀的行为感到懊悔——这孩子的心气儿挺高的，怕是心里会多想些，于是忙又补充：“我只是看你的书包破了，这样回去也不方便。这个只是暂时借给你用的，等你有了新的书包以后再还给我好不好？”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江澄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捏紧了蓝涣手中的书包，低声道：“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嗯。”

 

蓝涣把江澄送到店门口，江澄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转身又看着店铺上的‘Fairyland’，嘴里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蓝先生，为什么要给店铺取这个名字？”

“因为，仙境里没有悲伤，所以我想让来这儿的人都可以忘却悲伤和烦恼啊。”

“但是仙境终究只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啊。”

“可是现实里，哪儿会有这样的地方呢。”蓝涣的笑容有些落寞，他走到江澄身边，和他一样仰起头看着招牌。

江澄的目光很复杂，带着许多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感情：“乐园啊。哪儿没有悲伤，可以忘却烦恼，不是吗？”

蓝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旋即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也是呢，看来我这个店是要改名字了？”

江澄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失言了惹的这位老板不高兴，于是忙摆手：“不，我瞎说的，您别多心，仙境就很好……乐园其实我也只在小时候去过，已经很久没去了，所以想到的也都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不作数的。”

江澄如此的敏感反应倒是让蓝涣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眼前这位局促不安的大学生，用尽量最不容易使他误解的语气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阿澄多心了。仙境也好乐园也罢，都是美好事物的容器，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过嘛，比起童话故事，我倒是更喜欢阿澄你这样现实的想法呢。”

被人这样直接夸奖，江澄的脸有些红了，他拉着背包带子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握成拳，终于，他朝蓝涣鞠了一躬，转身骑上自行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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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打开已经生锈的饼干盒，里面的钞票一千成一捆，他今天又凑满一千了，饼干盒里的钞票被他整齐地罗列起来，他用手指一捆捆地数着：“一、二、三……十。”唇角含着明快的笑意，他盖上盖子后又往下压了压，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后他连忙把饼干盒子藏到了床底下，江澄推门而入时只看到魏婴正坐在床上看书，一条腿平放在床上，一条腿荡在床下，见江澄来了，他还没说话脸色就变了。

 

“你的脸怎么了？”

“被狗咬的。”江澄避开魏婴伸过来的魔爪，魏婴身体一抖，干笑了两声：“你别吓我啊。”

“被小偷打的。”于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魏婴简单地说了一下，魏婴跟着他下楼，看他熟练地洗菜、切菜、下锅，忽然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了看：“辣椒呢？”

“我养伤，不能吃辣的。”

“拉倒吧你就，你也不是没受过伤，哪次见你忌口过？”魏无羡半靠在厨房门框上一脸不屑，江澄也是一愣，心中随机生出一股无名火。

 

是啊，以前又不是没伤过，老子凭什么这次不吃？

 

说着就从厨房的窗台上拿下几根干辣椒洗了，直接拧开丢进锅里翻炒：“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