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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X蓝思追】摇篮歌(慎入注目!)

写在看文前的话——

关于温宁有没有和蓝思追那啥那啥。。。我要严肃地说:没有!!至于为何会‘阴气入体’……其实可以用很多种方式的,各位自己想象。

关于这篇文——

其实是我听了《摇篮歌-LULLING-》之后脑洞大开的产物,哎呀怎么办啦!歌词太虐了啊!!男神写的歌就是如此有画面感QAQ本来是脑补了曦瑶的,结果写着写着就写成了宁苑ORZ

歌词原文贴出来,翻译就不贴了,是别人翻的,有版权~

词、曲、演唱:GACKT.C

荒らす痛みに いつかの記憶か

君の影描く 揺る鬱な夜に

泣き始めた空を見た 亡くした言葉に変わる

胸を咲いた君を抱いて

血だらけの僕の頬に

震える指で静かに

別れ告げながら

眠る~

夢の中の僕は ただ君を見つめてた

以上,各位请收起20米的长刀,看文吧ORRRZ可千万别抽我!!!!

=====正文分割线=====

痛彻心扉,这是何时的记忆?

温宁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好像一颗浑圆的黑曜石,在夜晚散发着清冷的幽光。

 

他只记得自己的脖子很疼,被人用绳子勒了很久,那些人每每在他快断气的时候松开绳子,把他扔在地上,见他没有呼吸了就在他胸口踩上几脚,然后他的肺部就会继续开始工作,火烧火燎的疼痛伴随着咳嗽和艰难的喘息,把冰冷的空气灌入他的胸腔,他想开口求饶,可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怕……我好害怕……姐姐,姐姐救我……

姐姐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姐姐……

 

温宁的瞳孔逐渐扩散,他的胸膛不再有起伏,脖子上绑着一根粗粗的麻绳,那些唾弃温狗的人又往温宁的胸口踢了几脚,他们想看看这被他们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温狗能不能再像之前数次那样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活过来,可是,尸体是不会动的。

 

温宁死了,那根麻绳终于从他的脖子上被解了下来,原本白皙的脖颈上红的紫的连成了一片,为首的大胡子拽着他的头发,将那瘦弱的身体拎起来晃了几下,伸出粗糙的手指摸了摸温宁尚还温暖的脖颈,感觉到那薄薄的皮肤下不再有任何跳动,大胡子的嘴角往旁边一撇,呸了一声:“死透了。”

 

黑暗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温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无法再做任何正常人的思考,譬如害怕,譬如怨恨,譬如怎么才能够活下去。

再接下来,便是一阵堪称放肆的大笑传入耳中。

 

记忆中断在这里,接下去的所有事情温宁都不知道,当他再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天是红的,水是红的,拂面而过的风都是红的。

温宁举起手——连手,也是红的。

 

再后来的事情他又都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被人绑了起来,用链条锁住他,在他身上贴上各种符咒,在他的脑子里打入钢钉……

后来他听见公子在召唤他,他就跑了,沿途干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恢复意识也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温宁知道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没有变……

 

谁能想到当初穷奇道虐杀数十人的‘鬼将军’温宁,曾是一个有些胆怯,却是敢为了朋友偷偷把‘重犯’救出来的人?谁又曾想到这个温柔到有些懦弱的人,会是个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别人偷双亲尸身的人?他爱穿白衣,箭术奇高,讲话有些结巴,最喜欢和姐姐在一起。

看起来就是个清汤寡水的人,丢在人堆里绝对就会找不到了,温宁也不指望自己这辈子能扬名立万,他和姐姐的愿望都很简单:平安终老。

 

平安终老,多简单的愿望,可是自温宁看着自己满手鲜红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

 

后来的后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温宁还是和以前一样跟着魏公子走南闯北,然后就遇见了那群小辈们。

 

那些小孩儿们一开始都有点怕他,毕竟他恶名远扬,可偏偏蓝思追不怕他,和他亲近,同他说话,帮他拦着金凌,男孩儿们很快就和他这个‘鬼将军’打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无惧的气息,温宁看着他们的身影,隐隐约约的竟有些羡慕,脑海中生出了一丝幻想,幻想着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身上燃着纯阳的金色,幻想着自己生前就能遇见他们这群人,金凌骄矜如烈阳、蓝思追稳重温和、蓝景仪大大咧咧、欧阳子真多愁善感却极重义气……

 

温宁不愿意告诉蓝思追他的身世,这样伤心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看着当年被埋在土里当土豆种的温苑如今愈发风姿卓越,温宁很开心,毕竟……这是如今世上唯一还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温先生,今日夜猎多亏了你,谢谢!”

“温先生,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温先生,姑苏下雪了,你看,你看!”

“温先生,雪夜山路难行,可别再为了给我送糕点特地上来了。”

“温先生……”

“温先生……”

“阿宁,阿宁……”

 

温宁和蓝思追三年内几乎形影不离,云深不知处家规甚严,但是蓝思追每日在完成课业后都会下山与温宁见面,或一起夜猎,或讲所见所闻细细说与温宁听,有时候和蓝思追玩的好的几个男孩儿也会下山来一同玩耍,一直玩儿到宵禁前才回去。

 

温宁以为这样的日子就将是他的永远,直到那一日蓝思追当着众人的面呕出一大口血。

 

那一日所有人都惊呆了,蓝思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双膝一软便要倒下,蓝景仪一把抱住已经昏迷的蓝思追,急道:“怎么回事!思追,蓝思追!”

温宁眼底暗红色血丝汹涌如潮,他一把抢过蓝思追,抱着在昏迷中仍时不时呕血的年轻身子朝云深不知处飞奔,一齐夜猎的几个小伙伴御剑的速度都比不上温宁的脚步,当他们赶回云深不知处时,温宁正呆呆地站在山门口,见他们几个回来了,才开口道:“蓝二公子回来了,正在替思追诊治。”

 

蓝景仪心下焦急,看着温宁那副样子更是心酸,平时粗神经的他今日竟细心起来,进门前又回头跑去温宁身边低声道:“温先生且先避一避,明日我会来告知思追的情况的。”

 

另一边,蓝忘机搭着蓝思追的手腕细细诊脉,半晌后道:“阴气入体。”

此时蓝思追已转醒,听见这四个字后眸光一暗,蓝景仪双唇动了动就要说话,瞥见蓝思追的眼神后忙低头不再言语。

“怎么会阴气入体?”魏无羡摸了摸蓝思追的额头,触手冰凉一片,蓝思追垂眸不语,房内一时无人说话,魏无羡看了蓝思追的神色半晌,道:“思追,你……一直和温宁在一起?”

蓝思追的手一抖,慢慢握紧成拳,点了点头。

“多久?”

“观音庙之后。”

“一直?”

“是……”

魏无羡还想再问,瞥见蓝思追眉心紧蹙,耳垂有些泛红,与他此时的面色极不相称,思量了一会儿后便让除了蓝忘机以外的人先出去,蓝思追见魏无羡的举动后心中略有数目,果然,在人都走光后,魏无羡神色是难得的严肃。

 

“蓝苑,你与温宁只是平常相处吗?”

 

蓝思追脸色一片惨白,只是闭着眼睛不言语。

 

魏无羡和蓝忘机均不再说话,良久,魏无羡似是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切不可再与温宁太过亲近了。”

“魏先生……”蓝思追撑起身子,近乎哀伤地看着魏无羡:“魏先生也没法子吗?”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温宁再好,他毕竟也是阴物,与我们都不同,普通人若和他在一起久了,即便什么也不做身体都会吃不消,我们是修仙之人,若是与他平常相处自然无碍,可若是……”魏无羡似是在思考措辞,“你和他以后便做君子之交吧。”

 

“君子之交……”蓝思追口中咀嚼着这四个字,灰白色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苦笑,他掩唇又咳了两声:“让含光君和魏先生担心了,蓝苑……知错。”

“不必多言,好生休息。”蓝忘机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神里却是心痛和担忧,他扶着蓝思追躺下,便和魏无羡一同出去了。

 

卧房内只剩下了蓝思追一个人,此时已是宵禁,云深不知处内均已熄灯,唯留下墙角点点小灯还燃着,发出羸弱的、暖黄色的光芒。

蓝苑直直地躺在榻上,现下才刚十一月,姑苏的气温也不至于太冷,可是他已经盖上了厚厚的鹅绒被子,窗外的烛光透过窗纸透了进来,映照在蓝思追苍白的脸上,他的眼角缓缓滑下一道泪水,很快又是一道。一颗颗泪珠就这样顺着他的眼角没入发鬓,沾湿了枕头。

蓝思追想抱着人哭,不论是谁都好,让他抱着痛哭一场或许他心中的痛就可以减少一分,可是没有人来,他更不能放声痛哭,只能哆嗦着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云深不知处的夜晚格外寂静,蓝思追连抽噎声都不敢有,可心中只要一想到温宁,一想到魏无羡的话,蓝思追便再也忍不住这锥心般的痛苦,他钻进被子里,抱住枕头死死压住自己的脸,他想他应当是哭的很大声的,他哭的喘不过气,他哭的……胸口好疼。

 

蓝景仪也回到自己的房内休息,可是他并未躺下,现在已经宵禁了,到处都有人在巡逻,蓝景仪算准巡逻生的交接班时间后偷偷翻出云深不知处的墙头,双脚刚一落地,他便拔腿朝山脚下狂奔,在确定离云深不知处够远了之后,他才敢稍稍放慢脚步,以不大的声音唤道:“温先生,温先生!”

“我在这儿。”温宁从重重树荫后疾步走向蓝景仪,还不等他开口,蓝景仪就先说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思追没事儿。”

温宁似是大大松了口气,可蓝景仪接下去的话却再一次将他打入无边绝望:“含光君说他是……阴气入体。”

不必任何人说,温宁比谁都清楚蓝思追的阴气到底是怎么入体的,他的身形晃了晃似是要站不稳,蓝景仪忙伸手扶了一把:“温先生,你和思追……”从来都是直肠子的蓝景仪难得的欲言又止了,他偷眼瞧着温宁的神色,犹豫着道:“你和思追的那些事,其实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以前一直不说破是因为看你俩这样都挺好的……”蓝景仪低下头,右脚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可是现在思追阴气入体而吐血,元气大伤……温先生,你……”终是说不下去了。

温宁和蓝思追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走到这一步,别人不知道,蓝景仪身为蓝思追最要好的同门师兄弟、好朋友、好哥们儿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担心过蓝思追的将来,担心过蓝思追会因为同‘鬼将军’要好而受罚,他也为每天越来越快乐的蓝思追而感到高兴,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和温宁的结合会有这样的后果。

蓝景仪不愿意看到蓝思追伤心,更不愿意看到蓝思追的生命受到威胁,他晓得感情这种事情不该他这个外人来插嘴,可看到今日蓝思追吐的那一大滩血,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话告诉温宁了。

“请温先生为思追考虑,不……不要再……”

 

温宁已经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蓝景仪,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你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可还未触到蓝景仪的衣袍便缩回了手,温宁朝后跪了几步,道:“景仪快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要怎么做的。”

 

我怎么舍得……去伤害阿苑。

 

“温先生。”蓝景仪红了眼眶,他看着温宁惨白的脸庞上爬着的黑色纹路,抽抽噎噎地说:“温先生别怪我,更别怪思追。”

“怎会,是我害了他,你……要好生照顾他。”

“嗯,一定。”

“快回去吧,让人发现你跑出来就不好了。”温宁的声音是温和的,蓝景仪看见他的嘴角似是在笑,可是那笑,竟比哭还难看。

蓝景仪站起身来,温宁自始至终与他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蓝景仪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看温宁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喉头一阵发紧,在眼泪就要落下来之前,他头也不回地飞奔回寝室,衣袖间带着山中寒夜的冰冷空气,蓝景仪坐在榻上叹了口气,再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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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半个月的精心调理,蓝思追体内的阴气也被慢慢排出体外,他终于不再咳嗽也不吐血了,大病了一场之后蓝思追的身体比往日更见清瘦,原本堆在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思追,明日夜猎,你的身体可吃得消?”蓝景仪陪着蓝思追坐在溪边,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蓝景仪看蓝思追这些日子都闷闷不乐的,就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带他出去逛逛,引着他多说几句话,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更胜一筹,他见蓝思追点了点头却并不开口,心中黯然了几分,脸上却仍是没心没肺的笑着:“这次夜猎,金宗主也来呢。”

“你是说……金凌金宗主?”

“除了他,还有哪位金宗主?上一次见他还是半年前呢,不知道仙子是不是又胖了。”

说到这个‘大小姐’金宗主,蓝思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笑意,金凌总能让他想起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给人烧纸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温宁的不同感情……

 

一想到温宁,蓝思追的心尖又是一痛,他不意让景仪再为他担心,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也知道蓝景仪一直在担心他,在尽力迎合他,心下又酸又暖,于是努力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仙子是灵犬,金宗主多疼爱些也是正常的,何况还是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情的。”

“你说说,同样是宗主养的,为何我们宗主养的那只猫儿成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见它捉只老鼠……更别提捉鬼了。”蓝景仪撇撇鬼,很是不屑一顾。

“那只猫与宗主有缘,本就是养着玩儿的。”

“哼,本事没有,脾气不小。”说着,蓝景仪撩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几条鲜红的血印:“你看看,你看看,不就是挠它一下吗,居然这么对我!”

蓝思追笑了出来,暖阳一样的笑容如同能化开寒霜般和煦,他和蓝景仪一人一句斗起嘴来,边慢慢朝云深不知处走去。

两人正边说边走,蓝思追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朝身后望去,蓝景仪被他举动吓了一跳,见他神色先是一阵狂喜,后又变成茫然,最后竟是如秋风中的枯叶般变得落寞萧索,蓝景仪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蓝思追低头默默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温先生了。”

 

温宁自从蓝思追呕血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蓝思追曾在身子大好后下山去寻他也未寻着,他知道温宁必定是知道了自己病倒的原因才不愿出来相见,可是……即使不能再如过去那般亲密无间,至少也请让自己能看到他啊。

 

只是看着……都不能吗?

 

蓝思追站在阳光下看了会儿身后的那片树林,林中只有阳光洒下的斑驳光点,山涧清泉飒飒之声不绝于耳,可不论他看多久,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思追,走吧。”蓝景仪拉了拉他的衣袖,蓝思追不舍的又多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被蓝景仪半推半就的带走了

 

待两人都走远了,温宁才慢慢从一棵大树后显出了自己的身形,他目送着两个年轻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再看不到,他才收回视线抚了抚胸口:“好险,果然还是不能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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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一早金凌就带着仙子来到了云深不知处,还不及多坐一会儿,一群小辈们便和金凌一同朝今次的夜猎场所无为村出发。

无为村人口不过三百,是个姑苏和兰陵交界处的不起眼的小村庄,却在一个多月前出现了凶尸扰民的情况,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先后派了不少门生去为村名解决困扰,可源源不断的凶尸就好像雨后春笋一般,今天除了,没过两天就又出来了。

所以这次,姑苏蓝氏便相约兰陵金氏一同查看情况,金凌在五天前飞鸽传书说此次要亲自出马,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召唤凶尸扰民的罪魁祸首斩草除根了。

 

“咦?怎么今次没看见鬼将军一道来?”入夜时分,众人在无为村附近的野地驻扎休息,金凌搂着仙子正在吃干粮,突然想起来从他到了姑苏以后就没见过如影随形的温宁,不禁奇怪道。

蓝氏的人都缄默不语,或是真不知情,或是装作不知情,蓝思追撕了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无味地嚼着,连一向叽叽喳喳的蓝景仪都不说话了,金凌心道自己也没说错话啊,怎么一个个都这幅模样?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忙又咬了一口薄饼不再说话,方才热络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仙子原本趴在金凌的脚边闭目养神,突然大耳朵一动,立刻站起身来朝西南方向狂吠,裂开的大嘴里露出尖锐的牙齿,很不友好的模样。

蓝思追等人立刻放下干粮拿出佩剑,金凌摸了摸仙子的脖颈示意它安静,灵犬果然不再吠叫,而是改为低低的呼声,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许再靠近,不然它便要发动攻击了。

众人的剑均已出鞘几分,莹莹光晕随着他们自身灵气的流转而缠绕于剑身之上,原本安静的周围更加安静,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唰唰——’阴影中的树丛动了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准备出剑迎战,渐渐的,有一个人的影子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然后越来越多的影子紧随其后密密麻麻地朝蓝思追他们走来,粗略一看竟有三十具凶尸之多。

“怎……怎么这么多?”不知是谁嘀咕了那么一句,所有人心中也具是一震,当初听说最多不过每次只有七、八具凶尸,所以任谁都没想到这次会一下子来了三十多具。

金凌剑眉微蹙,伸手从背后摸出一支箭矢搭上弓,瞄准走在最前面的那具凶尸溃烂的额头,一松手后那具凶尸几乎立刻就倒下了,然后他快速抽出第二支箭矢搭弓发射,转眼又将一具凶尸连人带箭一同钉在了树上。

 

其余凶尸嘴里发出呜咽不明的嘶吼,这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令人胆颤,有一具女尸脖颈上一道刀痕划过,整颗头颅几乎只连着一层皮,脑袋晃悠悠地垂在左肩上,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的,她伸出尖利的指甲,张开十指朝金凌猛扑了过来:“我死的冤啊——”

 

“上!”

 

蓝思追一声令下,蓝家十二名门生齐齐拔剑而出,被灵力包裹的剑身刹那间光芒万丈,倒是让朝他们扑过来的凶尸脚下一顿,随后在最前头的几具凶尸便被砍下头颅。

可是让众人吃惊的是,凶尸虽被砍下头颅,身体却仍然直直地站着,只满是泥泞的双手在四处乱挥,一名第一次来夜猎的蓝家小辈不慎被一具凶尸抓住了臂膀,另一具凶尸眼看着就要张嘴咬向那名小辈裸露在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仙子猛扑向那具凶尸,庞大的身躯将凶尸牢牢压在地上撕咬,蓝家小辈忙挥剑砍断凶尸抓着自己的枯手,再回头与仙子一同对付另一具凶尸,蓝家特质的校服竟能被凶尸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蓝韶,小心应战!”蓝思追此时正一人与两具凶尸搏斗,刚才他想冲过去救人却也是自顾不暇,这下见刚才那名小辈脱险,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高声提醒道。

“是!”

 

金凌本是站在众人的包围圈中央射箭击退凶尸的,他一连射中十余具凶尸,但见那些凶尸被箭射中后也不会倒下不由暗暗心惊,他知这些凶尸绝对不是普通的凶尸,于是放下弓箭,抽出腰间佩剑一同冲杀了过去。

 

那些凶尸凶猛异常,一个时辰下来竟也不曾倒下几个,倒是蓝家和金凌都大大小小地挂了彩,连仙子也吐长了舌头直喘气,狼狈不堪。

就在众人考虑放出烟火求救之时,一声阴风吹过,仙子的耳朵往后一拢显得有些紧张,低低呜咽了几声,那些原本凶悍的凶尸也都停下了动作,靠近树林的一具凶尸翻着血红色的眼球往身后看去,随后身体便被撕成了两半儿。

温宁丢开血淋淋的尸体,其余凶尸也不再管那些喘着粗气的人类,而是一齐朝温宁发动了攻击,蓝思追膛目结舌地看着三具凶尸抱住了温宁,舌尖一阵发麻,还是蓝景仪先叫道:“去帮忙!!小心别伤着温先生了!”

 

一见‘鬼将军’温宁出现帮忙,众人立刻士气大振,金凌小小‘切’了一声,也带着仙子一同冲了过去挥剑砍向那些凶尸,有了温宁的帮忙,不出半个时辰那些凶尸终于都成了碎在地上的一块块烂肉,手是手,脚是脚,突突地在地上跳着。

 

众人从刚才的劫后余生中回过神来,立刻又蹦又跳地围住了温宁。过去几年里温宁经常和他们一同夜猎,大家都是见惯了的所以也并不害怕他,几个胆大的拉住温宁的手笑道:“好久不见温先生了,先生去哪儿了?”

温宁被一群小辈围着问东问西的,又不敢伸手推拒他们叫他们离自己不能太近,只得无奈地苦笑,金凌撇着嘴站在一旁不去凑热闹,头一回才看见蓝思追也站在他身后不上前,不禁心中大惑,道:“你怎么不去?”

 

金凌嗓门儿不大,却刚好让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围着温宁的那群十几二十岁的半大孩子立刻一齐看向蓝思追,金凌不亲近温宁大家是都知道的,可蓝思追不亲近温宁却是不正常的,刚才差点儿被凶尸咬脖子的蓝韶刚满十七,他几步跑到蓝思追身边问:“思追哥哥是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样差?”此话一出,大家都发现了蓝思追此刻惨白的脸色,纷纷丢开温宁,围住了蓝思追,你一言我一语地嘘寒问暖,蓝思追大病初愈大家都晓得,所以这次出来也都格外照顾他,连平时最闹腾、家规抄的最多的几个小辈都老老实实的不让蓝思追费心。

 

蓝景仪眉间轻皱,他挤到蓝思追身边拉了拉他剑上的玉色穗子,低声道:“温先生他很担心你。”说着,朝温宁那边努了努嘴,蓝思追抬头看向温宁,见对方果然一副想上来又不敢靠近的模样,琥珀色的眼里瞬间涌上了水色,他朝温宁走了几步,眼中净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仿佛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和温宁细细诉说,可就在他离温宁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对方突然朝后退去,生生拉开了自己和蓝思追的距离。

 

“阿……温先生。”往日无人处唤惯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滚,蓝思追将这名字咽下,声音似是有无限委屈地叫了那个与旁人一样的称呼,眼巴巴地看着温宁的笑容,那笑容是僵硬的,是温和的,是疏离的。

“蓝苑公子。”温宁点了点头,算是行了一礼,周遭的气氛诡异无比,他二人面面相觑无言,其他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温宁先起了个头,道:“此次事件非比寻常,你们还是小心为好,我、我在外面守着你们,你们睡吧。”

温宁走了,修长的身影重新又没入树林中,金凌揉了揉鼻子不说话,其他人也默默无言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唯留下蓝思追和蓝景仪,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沉重,谁都没有发现若不是蓝景仪暗中扶着蓝思追,恐怕蓝思追早就倒在地上了。

 

蓝景仪不愿意去深想蓝思追站立不稳的原因,只当他是今夜体力消耗过度所致,他小心地扶着蓝思追坐下,将面前的火堆重新拢了拢,寒冷的冬夜总算有了些热气,蓝景仪将手靠近火源轻轻搓着,见蓝思追还是维持着刚坐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堆柴火,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仿佛灵魂被人抽走了一样。

蓝景仪轻轻叹了口气,道:“思追,烤烤火吧。”

“嗯?”蓝思追像是才回过神般浑身一颤,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将手伸向火源,修长的手指缓缓互相搓动,指关节又冷又僵,像是怎样都暖不了似的。

蓝景仪替蓝思追正了正抹额,又握了握他的手,发现那是冰一样的冷,心下一惊,二话不说将他的手拢在自己怀里,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听闻有一种功夫叫寒冰掌,你倒是能练了。”

“是啊,都凉透了的……”蓝思追自嘲一笑,一颗泪珠飞快滑过脸颊,他也懒得伸手去擦,只低下头将眼泪擦在手臂上,见蓝景仪满脸担忧地望着他,蓝思追硬扯出一丝笑容,道:“睡吧,我好累啊。”

 

次日,蓝思追醒的比旁人都早,他先挨个往快灭了的火堆里重新燃进一张符,然后去附近的溪水边洗漱。

温宁一晚上都坐在溪边,听见身后有人来了,他连忙回头去看,见到了彼此以后俱是一震,温宁慌忙站起来想给蓝思追腾地方,脚下一滑,整个身形不稳地全栽进了水里,蓝思追瞪大了眼睛跑过去拉他,虽然知道温宁感觉不到冷,可蓝苑心中总是会下意识地担心温宁。担心他受伤了会痛,担心他在这样的天气摔进河里会着凉。

 

“阿宁,我拉你上来!”蓝思追跑到溪边伸手去拉温宁,温宁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在水下捏碎了一块石头,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蓝思追的手,自己一下子从水里站起来,哗哗哗地踩着水花朝对岸走,只留下蓝思追一个人在溪边,空落落地伸着手,尴尬而无措。

 

温宁坐在树下,看着蓝思追慢慢支起腰身,似乎十分吃力的样子,他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居然感到了疼痛,脸颊旁的黑色痕迹隐隐发烫,可是他必须克制自己,必须不再靠近蓝思追,哪怕魏公子说普通的接触并无大碍,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不敢让蓝思追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阴气入体,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接触,永远保持着一段距离,越远越好,只要能让他在一旁默默守着蓝思追就好。至于其他的那些接触……就更加没必要了。

蓝思追应该拥抱的是一具鲜活的、柔软的身子,而不是他这样僵冷的尸身,这是……不正常的。

 

他又想起两年多前的那个夏日的雨夜,他和蓝思追荒唐的一晚,少年赤裸滚烫的身子抱着他,只轻声说:“温先生……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似乎就是从那一晚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的范围,可是他俩那时候都未觉得不正常,只认为这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直到他呕血那一晚,温宁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俩都大错特错了。

 

溪水对岸陆陆续续有其他蓝氏的门生过来洗漱,金凌打着呵欠用冰冷的溪水洗脸,被冻的一哆嗦后总算是醒全了,蓝邱旻见温宁浑身湿哒哒的,朗声道:“温先生拿这个擦一擦吧。”说着,丢过去一条布巾,温宁正神游天外,猛地被兜头罩了一条布巾后表情有点儿懵,逗的对岸的大孩子们都笑出了声,温宁也不恼,只嘿嘿跟着一笑,拿布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长发。

蓝思追失魂落魄地听着溪边的欢声笑语,脑海里满是温宁对自己疏离的模样,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喉头一阵腥甜,忙悄悄跑去无人的地方吐出一口鲜血,气息紊乱到无法正常呼吸,他忙默念清心诀平定心神,待气息稍稳后才重新走进众人的视线。

 

蓝景仪发现蓝思追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差,他趁着大家都在吃早餐的时候轻声问:“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蓝思追咽下馒头,看着手里剩下的那半个却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他看了看蓝景仪,道:“我……我实在吃不下了,要不这半个你替我吃了吧。”

“你从昨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吃不下?你真的没事吗?”

“就是没胃口……等解决了这次的事情后我回去自会调理,今天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说着,蓝思追把馒头塞进了蓝景仪手里,蓝景仪却把馒头放回包里说:“我们带的干粮不多,这地方也荒僻,我帮你留着等你饿了给你吃。”

 

蓝思追不置可否,这时众人也都收拾妥当,围在一起讨论昨晚的事情,最后一致觉得这是人为操控的凶尸,众人兵分三路去村里、镇上打听情况,傍晚时分重新聚在一起,果然发现距这儿不远的一处山上,在百年前曾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刑场,不论有罪无罪,那家家主只挑自己看得上眼的抓回去上刑折磨以次取乐,难怪那些凶尸个个怨气冲天,凶悍无比。

金凌和仙子更是在西南的山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山洞,他本想进去一探究竟,但如今的金凌毕竟不是几年前冲动的毛头小子了,他略一思忖,决定还是和大家商议后再做打算。

 

众人到达山洞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山中空气沉闷寂静,参天古木遮蔽了月光,所有人的佩剑都出鞘了半寸以防万一,也可起到照明的作用,温宁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却只锁定在蓝思追一人身上。

 

山洞被藤蔓遮住,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如非仔细搜索根本很难发现,但是洞中隐约有香烛和血腥气,显然是有人住在里面的。

蓝景仪拔出佩剑轻轻挑开一根藤蔓,借着剑身散发的荧光朝洞内查看,墨黑的山洞中突然出现一张死灰色的人脸,眼耳口鼻烂了大半,还有蛆虫在眼眶中钻来钻去,蓝景仪吓的大叫一声,那凶尸伸手就朝蓝景仪脖子上抓去,蓝思追眼明手快一剑撩去,砍断了那凶尸的右臂,回头对众人叫道:“留神!!”

 

刹那间,洞中呜咽嚎哭声不断,数十具凶尸蜂拥而出,温宁抢步上前替众人挡下几具格外凶猛的凶尸,好让他们有机会退到开阔地带再行解决,正忙乱间,洞中发出几声尖锐粗噶的笑声,温宁回头却见一道符纸恰巧拍上了他的额头,瞬间,他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两眼赤红如血,唇边还流着污黄色的口水,她衣服破烂暴露,骨瘦如柴,观其模样大约四十多岁,手里拿着一柄乌黑的长剑,不管不顾地就朝蓝思追等人的阵中冲去砍杀,毫无章法可言。

众人被她这种打法弄了个措手不及,蓝思追知她是个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忙高声道:“前辈可是有何苦楚,不妨停下来细细说来!”

那女人哪儿还听得懂什么人话,只尖叫着朝他们乱刺一气,那柄黑剑名为‘散魂’,蓝思追曾在蓝家藏书阁的古籍中见过一次,传闻凡是被这柄剑杀死的,不论是人也好,鬼怪畜生也罢,统统都会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

这柄剑所刺之处都带起阵阵邪风,她尖叫着使出杂乱的剑法,口中高声笑叫:“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杀!杀!!为我儿陪葬——!!”

 

看来是个疯子。

 

这‘散魂’很是厉害,若是已死之人被其刺中,便会听令于持剑者,若持剑者心中向善,那被复活的尸身自然不会有害,但若持剑者如眼下这名妇人一般,那……也难怪这一代凶尸不断了。

‘散魂’的持有者若是自身修为不够也会被剑所影响,神智失常,看来这名女修便是被剑中的灵气反噬,口中喊着要让所有人为她儿子陪葬,可谁又知道她的儿子是否为她自己所杀?

 

又是凶尸,又是疯了的武功高强的女修,众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蓝思追一脚踢开女修,趁着她反扑过来的空隙对众人道:“景仪、金公子、蓝韶和我一同对付这女修,其余人对付这些凶尸,各自小心!”说着,他左手一挥,袖中甩出一物直冲向天际,开出几道蓝色火花——是蓝氏的求救信号。

 

温宁虽然无法动弹,但是耳朵和眼睛却能正常使用,拍中他的那道符非常厉害,他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得,耳中忽闻蓝景仪叫道:“思追小心!”接着便是蓝思追的闷哼。

‘鬼将军’喉中发出咯咯之声,身体剧烈抖动了一阵,眉心的符纸燃起了幽绿的火光,转瞬便被烧成了一堆灰烬,温宁眼中竟是眼白,朝蓝思追那儿冲了过去,沿途阻拦的凶尸都他徒手捏爆了脑袋扔在一边,这倒让另外几个苦苦缠斗的蓝家门生松了一大口气。

 

“温先生,去帮他们,这里我们能应付!!”蓝思追手臂上中了一剑,正流着鲜红的血,那血滴在地上瞬间就不见了,温宁喉间呜呜声不断,蓝思追又补了一句:“去帮他们!然后再来帮我们,快——!”

温宁的脖子噶啦一声脆响,他歪了歪脑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回头去帮那些被凶尸缠住的人,他现在只想快些解决那些凶尸,然后让所有人都去帮思追,他更要亲自去会会那个女修,杀了那个女修,把她五马分尸!

 

‘鬼将军’一冲进凶尸阵便大杀四方,几个精疲力竭的小辈见温宁来帮忙后都仿佛获得了重生,撑着剑喘几口气便算是休息过了,转眼便又杀了进去。

很快那些凶尸都被解决干净了,仅剩下的几个也都不成气候,温宁掉头去找蓝思追,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打到了山下的空地上,四人一狗缠斗住那名女修,蓝景仪看中女修攻击的空隙,一剑挑断了她的脚筋,仙子飞扑过去咬住了女修的喉咙,金凌踩住她那只拿剑的手,蓝韶趁机挑了她的手筋,蓝思追的剑直指那女修的眼睛,大有她再动一下就刺瞎她双眼的威胁意味。

 

女修的手脚筋脉俱断,只剩下那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她看向温宁的眼神中流出了贪婪之色,狰狞地笑着喊道:“我刚才就该一剑刺中你,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都活不了,全天下的人都活不了,都要为我儿子陪葬,陪葬啊哈哈哈哈哈!!!”

“简直就是个疯子!”蓝景仪修养再好忍不住呸了一声,他从随身带着的药包中取出止血驱毒的药粉替蓝思追上药,幸好只是受了伤,若是这一剑刺中要害……蓝景仪心下一阵后怕,只默默念着:“幸好、幸好。”

“我们的人也快到了,先休整一下再把她带回云深不知处。”蓝思追方才的气势此刻荡然无存,他只觉浑身虚软无力,再顾不得什么仪态的规矩了,全身都靠在蓝景仪身上,被人扶着坐到了地上。

 

“你……你还好吧。”温宁这是两天里靠他最近的一次,他与蓝思追面对面坐着,想要摸一摸他手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却怕自身的阴气会通过伤口再过进蓝思追体内,于是只能在外虚抚了两下,很快撤回手,端端正正地坐着。

他一身血腥气极浓,脸上还有凶尸被捏碎撕烂时溅上的黑血,模样其实不比这儿的任何人好些,蓝思追见他拘谨,又看他身上衣服都破了,露出青白的皮肤,低声道:“我很好,就是……怕你不好。”话未说完,蓝思追的眼眶就红了,旁人突然发出了掩饰尴尬的咳嗽声,忙别开眼睛去看别处,或是低头在寻找根本不存在的什么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温先生,我……”蓝思追方才经过一场大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放松下来面对温宁,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立刻说出来,他伸手想要摸一摸温宁满是血污的脸,对方却往后一避,道:“别碰。”

蓝思追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或许再也不能触碰心中挚爱的身体了。

他内心悲苦,忍了又忍后终于忍不住在温宁面前落下泪来,道:“好,我不碰你,可是温先生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躲我,我……”

蓝思追的话戛然而止,只见一柄墨黑色的剑身从他身上穿胸而过,眼看着就要刺入温宁的身体,蓝思追下意识的伸手一推,这把力道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生生把温宁推出老远,众人都没想到会出这等变故,还是金凌反应最快,他可没蓝氏这么多的顾虑,直接一剑划破那女修的喉管,任她鲜血喷洒到半米多高。

人人都想不到为什么一个手脚筋脉尽断的人会有力气执剑,待看清执剑之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具凶尸被斩断的手,被那女修操控着来刺温宁,想让温宁为她所用,却干脆的把挡在温宁身前的蓝思追一同刺了进去,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蓝思追那一掌给破坏了。

 

温宁似是还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双手撑在身后,看着蓝思追软软倒下,蓝景仪接住蓝思追软倒的身躯,姑苏蓝氏洁白的校服在蓝思追的胸前开出了大片艳红色的花朵,那是致命的颜色……

 

“思追——!!”所有人都傻了,随后便是被巨大的悲恸打击到站不起来,大家伙儿围着蓝思追,看他双眼直直地看着温宁的方向,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一开口便是满嘴的鲜血涌了出来,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那双眼睛看着温宁,泪水再也不被刻意压制,一颗颗滑下脸庞,砸在地上。

 

蓝思追的右手手指在痉挛,他艰难地朝温宁伸出手,眼里满是渴求,似乎是回光返照了,他竟能说话了:“拔……拔剑……”

“思追……思追你说什么傻话……把剑拔了你就死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思追——!”蓝景仪三两下扯开蓝思追胸前的衣襟,颤抖着手撒上止血的药粉,可是那血就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不停往外涌,蓝景仪越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蓝思追猛的又咳出一口血,蓝景仪气急败坏地扔掉那个瓷瓶,抱着蓝思追放生痛哭。

“拔了吧……求你了……”蓝思追的声音越来越轻,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小,金凌咬着下唇,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道:“景仪,听他的吧。”

“思追,会很疼……你忍一忍。”蓝景仪握住剑柄稳住手,深吸一口气后又稳又快地拔出‘散魂’,这柄古剑极锋利,抽出肉体的时候竟丝毫感觉不到阻力,剑身也未沾上鲜血,可是在拔出的一瞬间,蓝思追身体里的血涌的更快了,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染红了蓝景仪的半身衣裳。

 

“阿……宁……”剑被拔了出来,蓝思追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微笑,朝还呆在那边的温宁伸出手:“不怕了……剑……伤不了你了……”

“阿苑……阿苑……”温宁摇着头,眼底一片血红,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蓝苑,怎么突然就这样?

不应该这样的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

 

“你……抱抱我吧,好不好……”蓝思追气若游丝地说着,朝温宁的方向又努力伸了伸手,才抬起来又无力垂下,他闭上眼睛急喘了几下,终于带上了泣音:“最后再……抱抱我好不好……”

 

“好……”温宁爬到蓝思追身前,从蓝景仪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过了蓝思追尚还温暖的身体,好好地将他抱在怀里,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蓝思追还在一口口呕血,温热的血全喷在了温宁的胸前,他抬头定定地看着温宁的脸,也不知是从哪儿生出了力气,他慢慢抬起左手,大拇指轻轻揩了揩温宁脸颊旁的污血,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成形,蓝思追的头便往温宁怀里沉沉一坠,左手落到了地上。

 

温宁维持着抱住蓝思追尸身的动作僵了许久,身边蓝氏的人原先还忍着不哭,金凌却是忍不住的,满满的悲伤‘哇’的一声宣泄出来,没多久所有人就都忍不住了,蓝景仪将脸埋进手掌中放声大哭,掌心满满的都是蓝思追的血……

 

蓝忘机和魏无羡赶来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大雨,姑苏的冬天是阴冷的,一下雨就更是湿冷难耐,他俩站在温宁身边,看着温宁紧紧抱住蓝思追已经冰冷的尸体,竟是没让他的尸身沾到一点雨水。

 

“温宁。”魏无羡蹲下身子与温宁平视,道:“放手,我们带他……回去。”

“公子……”温宁看着魏无羡,又看了看蓝忘机,像是才从噩梦中醒来,他小心地看了看怀中的蓝思追,颤抖着伸出手想为蓝思追抹去脸上的血污,可那血污像是长在了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一样,不论他怎么用心去揩,都只是把那血的范围抹的更大了一些。

“温宁……”魏无羡的声音满是悲恸,他双手捧住温宁的脸颊,道:“放手。”

他在控制温宁的行为。

 

而这也是第一次温宁第一次违抗了魏无羡的命令,他在与那命令抗衡,温宁低下头看着蓝思追的脸,他的样子安详极了,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温宁无措地看着蓝忘机,像是在恳求:“蓝二公子,阿苑他……累极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第一次主动靠近温宁,说:“放手,我带阿苑回去。”

“不……”

温宁摇头,他把蓝思追又搂的更紧了些:“他最后说,让我抱抱他……”扩散的瞳孔本是没有感情的,可蓝忘机和魏无羡却看见了那双眼睛中无尽的悲哀:“他……只想让我抱抱他……”

“温宁……”魏无羡咬牙狠狠咽下眼泪,又一次以更强硬的语气命令道:“放手,我们带思追回去。”

温宁终于松手,蓝忘机抱着蓝思追冰冷的身体,看了眼他的遗容,眼角飞快落下一滴泪,温宁还跪在地上,魏无羡让他站起来,温宁僵硬着身体立了起来,看着蓝忘机抱着温宁的尸身御剑而行,喉中咯咯几声,嘴角流出了暗红色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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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口,看着门前白绫在寒风中飘扬,他穿着一身素白的的衣服,默默看着整个云深不知处都在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而哀痛,他无法踏入这个山门,他不能进去看思追最后一眼,他只能站在外面,听着别人的哭声,感受着别人的哀伤。

 

从门内走出一人,是蓝曦臣,他看见温宁的时候并未惊讶,倒是温宁看见他后倒退了几步,默默垂着头,一副等着被人赶下山的模样。

 

“我解了结界,你跟我进来吧。”蓝曦臣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笑容,但人还是一样温和的语气,温宁似是没想到会让他进去,只傻傻看着蓝曦臣的背影,直到蓝曦臣跨进山门又叫了他一次,他才忙跟上去,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缩着肩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别人看不见他。

 

灵堂就设在蓝思追生前的房间里,温宁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房间,简单的陈设干干净净,就好像房间的主人一样,蓝思追躺在棺木中面容安详,眉间的那抹轻愁淡淡的散不去,温宁躲在柱子后面朝里张望,轻声对一旁的蓝曦臣道:“蓝公子,谢谢您。”

蓝曦臣摇了摇头,道:“你与思追虽是情深,奈何缘浅,唉……也是孽缘,替他上柱香吧。”

“可……可以吗?”

“去吧,上完这柱香,你们情分也算尽了。”蓝曦臣带着温宁走进灵堂,堂上众人见到温宁后也没有太大反应,除了蓝启仁恶狠狠地瞪了温宁一眼外,再无其他。

蓝景仪红着眼眶递给温宁一炷香,温宁拿着这柱香却不敬上,他凝望着棺木中蓝思追的脸,香灰落在他脚上他也不觉得烫,半晌,他才艰难开口,嗓音黯哑竟像是哭了一般:“阿苑,对不起……”

温宁将香插入香炉中,白到发青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蓝思追的脸颊,似笑非笑:“睡吧,我以后……一直陪着你。”

 

从那日之后,温宁便真的一直守在蓝思追身边,蓝思追下葬后温宁也只守在他的坟前,偶尔会消失几天,回来的时候手上总是捧着数不清的各色花朵,一朵朵整整齐齐地放在蓝思追的坟前,魏无羡也不再召唤温宁,他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温宁,每次去看思追的时候便顺道看看温宁,看着他靠在墓碑上看天上的月亮,看着他轻声和墓碑说话,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句:“阿苑,我想你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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