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鸭

四月，清明节，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倒春寒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二楼开着一扇窗，寒风就夹着雨丝飘进了房中，坐在窗下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衬衫，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哒哒哒地敲击着键盘，一排排代码从他指尖流畅地被输入电脑中，十几秒后，少年的中指重重敲击了一下回车键，打了个响指：“耶！”

 

魏婴浅粉色的唇畔天生就有些向上微翘，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永远是一副笑面孔，此时他眉眼含笑，更是让人觉得可亲可爱。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魏婴，你又在作死吗？”江澄扔下书包，几步跨到窗前关上窗户，魏婴满不在乎地摇摇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几滴雨而已。”

“我说的是这几滴雨吗？外头这么冷，你就这样吹冷风啊，一会儿感冒了我看你怎么办。”江澄粗声粗气地数落着魏婴，一边把他往外头推：“滚滚滚，快滚去厨房自己烧点姜汤。”

“哎呦知道啦……诶诶诶，别推我啊！”魏无羡扶着楼梯一步一跳地来到楼下，去厨房接了点水，又切了几块老姜扔进去后就跑去客厅躺在沙发上做咸鱼，江澄看着魏婴消瘦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回头从冰箱里拿出些冰糖放进沸腾的姜汤里，待冰糖全化了，江澄把小锅子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喝吧。”

 

“偏你这么小心翼翼。”魏婴吹凉了姜汤抿了一口：“太甜了。”

“就该给你喝原汁原味的。”江澄白了魏婴一眼，视线继续回到计算机上按着数字，待算出这个月的开支与收入时，他那对男生少有的细眉微微蹙了起来。

魏婴假装没看见，一口一口把姜汤喝了个底朝天，空碗拿去厨房自己洗了，江澄不知何时已经把茶几收拾干净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魏无羡：“我想……把钢琴卖了。”

魏婴手一抖差点砸了碗，半晌他才干着嗓子问：“那是师姐最喜欢的东西了。”

“你以为我想吗？”江澄来回走了几步，一拳砸在门框上：“靠我现在做家教的收入，根本维持不下去的。”

“我也可以赚钱的。”魏婴搭住江澄的肩膀正色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赚钱，我可以帮你的。”

江澄一把打开魏婴的手，声音也跟着拔高：“你又想做你那些邪门歪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你要是进去了，当心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不会的。”魏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别人我不敢说，但是兄弟你是一定会为我收尸的。”

“呸呸呸！什么收尸不收尸的，也不怕晦气。”江澄狠狠啐了一口，后又重重叹了口气，神情郑重地说：“魏婴，你做黑客我不管，但是你千万别用这些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也不要你靠这个赚钱……至于钱，既然钢琴不卖，那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别管了。”

魏婴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了，他压下告诉江澄刚才自己靠那些‘邪门歪道’赚了一千块钱的事情，无言地点了点头，默默把赚的钱放进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中，又在一本小本子上记下了具体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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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见到太阳已经是五天后了，魏婴一边嚷嚷着内裤终于能干了，一边把自己和江澄的内裤拿到阳台上晒了长长的一排，远远望去煞是壮观。

江澄觉得魏婴这样很燥人，但形势比人强，他现在身上穿的也是最后一条了，再不干就只有去超市买了，于是出门后他假装没看到阳台上那一串迎风飘扬的内裤，加快脚下自行车的速度朝学校行去。

 

今天学校放的早，江澄打算中午放学后就再去外面找找有没有可以打工的地方，毕竟他的学费加上他和魏婴两个人的生活费，光靠做家教的这点钱是万万不够的，而父母留下来的遗产江澄是一分也没打算用，他要把这些钱都留给魏婴，魏婴比他更需要这笔钱。

 

讲台上教授正在讲着繁复的高数公式，江澄撑着下巴记笔记，全班四十多个人都昏昏欲睡，只有他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学习，他必须得到全额奖学金，他比在坐的所有人都需要钱，也比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没钱的滋味。

 

十一点，下课铃准时响起，江澄把书往包里一塞第一个冲出教室，他昨天晚上在网上看了几家招聘的广告觉得自己可以去试一下，第一家打工的地方约了他下午一点面试，但是学校离那儿比较远，江澄必须下课后立刻赶去，这样才能不耽误下面两家的面试。

 

刚出校门口没骑多久，江澄在等红灯的时候就觉着后头有人在拉他的背包拉链，他猛一回头，果然见一个流里流气的人正用小刀子在割他的背包，一只手还在往里掏他钱包。

 

那人见江澄回头也是一愣，但手下反应极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扯出了江澄的钱包拔腿就跑，江澄情急之下跨下自行车，手下不知怎么的一个用力，竟就把自行车这么甩了出去，那小偷不料自己居然会被自行车给撂倒，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江澄已经跑了过去一脚踩住他拿着自己钱包的那只手，把钱包扯进怀里后一巴掌拍上了小偷的脑袋，小偷被这一巴掌拍的额头点地，瞬间肿起了一大块乌青。

 

“你他妈的瞎了狗眼！偷我钱包？”说着，江澄犹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竟没觉得身后已经悄悄围上了三四个拿着弹簧刀的小流氓。

小偷还在那边哎呦哎呦地呼痛，意在引开江澄的注意力好让同伴能够得手，但是江澄已经从地上的影子里看见了身后的动静，灵活的一个转身避开弹簧刀的攻击，但是双拳难敌四腿，对方人多势众，江澄渐渐地落了下风，脸上被狠狠打了几拳青了一块，膝窝也被人在背后踹了一脚，整个人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那些小混混说着电视里最老套的台词，手中飞舞着弹簧刀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朝江澄慢慢围拢，就在为首的人要往江澄的脸上下手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影闪进了江澄和小混混中间，飞起一脚踹飞了那人手中的刀具。

 

接下去的发展也像是电视剧一样，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把那几个小混混打的落荒而逃，随后他慢慢走到江澄面前蹲下身，朝江澄伸出手：“你还好吗？”

“还好……嘶——！”江澄刚说一句话就被嘴角的伤口疼的直抽气，蓝涣把江澄扶起来坐到花坛边，捧着他的脸看了看，眉心微蹙：“裂了个口子，还好不严重。我家就在附近，有些急救的药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来帮你上药吧。”

 

江澄被一个男人这样捧着脸，面上已经红透了。现在这个很好看的男人还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江澄的心没由来地一跳，他别开头把脸从那男人手上移开，说：“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很急吗？你这样的话去办事也不行啊。”

 

江澄闻言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是要去面试的，现在带着一身的伤去面试，人家会要他才真是怪事了，如此想了想，他从破了个大洞的书包里翻出手机给约面试的三家店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里发生了些意外，不能来了，希望可以另约时间。

不过很可惜，那三家公司都没有给江澄下一次机会。

 

“哎……”江澄垂头丧气地捡起书包，一瘸一拐地走向自行车把它扶了起来，蓝涣伸手替他扶了一把自行车，江澄低声道谢，把书包往车后椅上一放，稍作固定后笨拙地上车准备骑回家。

 

“你是附近的大学生吗？”蓝涣突然出声叫住了江澄。

江澄没说话，他的嘴角实在是很疼，于是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嗯……是这样的，我自己开了家咖啡店，最近想招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来我店里看看？我们可以详谈。”

江澄一个猛转头差点扭了脖子，他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吗？嘶——！！”

蓝涣见江澄的嘴角又有些渗血了，无奈中又带了点心疼地笑道：“真的，那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要，要！”

江澄不顾自己现在这幅面孔实在称不上雅观，只朝蓝涣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还有被疼的直抽抽的嘴角。

TBC